【背影音樂:鳴動-春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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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01

  懸掛在窗框上,長的些許怪異的掃晴娘,是井野送的。
  「……妳記得我生日是哪一天?」
  「不,不記得了。」
  那天井野是滿臉笑意的回答,不過無法令人滿意。
  「因為不知道,所以現在送。最近不是經常下雨嗎?」
  鹿丸無言以對。
  過了好久,少女才突然想起似的補上一句。
  「反正今年送過了。」
  這時正是暑氣蒸騰的夏日。

  02

  「喲,鹿丸。」
  「……」
  僅是舉手示意。
  「怎麼了?一臉無精打采。」
  「……我的臉本來就長這樣。」
  牙尷尬的搔頭,嘿嘿笑著。
  「抱歉抱歉,我這個人老是說錯話。」
  鹿丸撇下嘴角,頗有走人的氣勢,牙趕緊轉移話題。
  「啊……對了,你們最近好像挺忙的喔,呃、是那個什麼慶典……你應該比較清楚吧?你就是那個的委員啊。」
  嘆氣,鹿丸一隻手覆上後頸,狀甚無奈。
  「夏日祭典。」
  「對了!就是那個,每次有表演和食物攤位,最後還有煙火的活動嘛!」
  談起食物,牙就像想起去年瀰漫整個會場的香氣和煙硝味,臉上不由得浮出期待的神色。
  「去年的煙火很棒呀!唉、你去年好像也是委員嘛,那今年也加油囉!」
  說完,牙轉頭呼喚愛犬,並向偶遇的鹿丸告別,一會兒便消失在視線裡。
  「……我每年都是委員。」
  狀甚無奈,鹿丸踏著有些蹣跚的腳步,往委員會的例行會事前進。
  而到達時遲了一刻鐘。
  雙手抱胸,金髮少女頗為不耐煩的佇立門前,她盯著慢慢接近的少年,腳板打起拍子。
  討債的姿勢。
  少年一邊埋怨腦袋裡不合時宜的冷笑話,一邊露出頗為勉強的神色。
  「那個…井野、因為牙……」
  「十五分鐘!你家到這裡連五分鐘都不需要!」
  「這個……」
  不等鹿丸解釋,井野一把拉開門板,裡面排排坐著夏日祭典的委員們,看來人都齊了、獨缺鹿丸。
  「……其實你們不用等我……」
  「沒有等你,把你排到後面了。」
  「……你早就知道我會遲到,那還生什麼氣?」
  鹿丸進門,落坐,井野隨後也回到座位。
  「你不要說得遲到很正常一樣。」
  小櫻顯然是會議的主持人,她看著鹿丸,頗為無奈。
  「下次找個人去叫你吧?找個很準時的傢伙。」
  待一切回歸正軌,議會繼續進行。

  03

  『叩、叩』
  「門沒鎖,自己進來。」
  開門,然後是門闔上的聲音。
  來人有一頭烏黑秀麗的長髮,顏色和他的白瞳一樣純淨。
  「你還在忙啊?要不要去吃飯?」
  日向少爺向來不挑食,也沒有為別人遷就飲食的習慣,但絕非宗家伙食難以下嚥,總之、就是習慣。
  「等我一下……」鹿丸繼續專注於手上的文件,筆桿毫無間斷的揮動。
  「要吃什麼?」
  「……你決定就好。每天思考這種問題,真麻煩呀…。」
  鹿丸連頭也沒抬,持續埋頭苦幹。
  第一次是鹿丸從家裡搬出來那天,習慣來自比鄰而居的方便。
  「鄰居?」
  「請多多指教。」
  鹿丸煞有其事的行禮,對坐的少年帶著一點似笑非笑的情緒。
  「我知道,那為什麼帶禮物來?」
  「老媽說這是禮節,禮不可少。」
  面對鹿丸一臉正經說出有違本性的恭謙,寧次接下禮物,然後隨口問了句:
  「吃過飯沒?」
  打從那天開始,這就成為彼此的默契。
  儘管有時寧次會小小怨恨自己多嘴,但事情已發展自此。
  而今天和往常一樣,時間一到,不是在家等,就是自己過去幫忙被文件纏身的鹿丸,然後吃飯。
  為什麼這麼肯定?
  因為鹿丸吃飯從不遲到,雖然也聽說他很懶什麼的,至少寧次至今尚未碰到過那種情形。
  除此之外,今天小櫻拜託了一件事。
  「鹿丸,你會議幾點出門?」
  「……嗯?」
  其實這樣就夠了,不過基於義務、寧次認為還是把話講清楚比較好。
  「小櫻拜託我監視你準時出門,從明天開始。」
  「……」
  沒有回答,鹿丸寫下最後一個字,筆桿一扔、朝床鋪趴去。
  「結束了……。」
  他長長的嘆口氣。
  「好麻煩呀…,累死我了。」
  「那走吧,去吃飯。」
  寧次起身,逕自走向玄關。
  「……吃什麼?」
  語調透著些許疲累,鹿丸艱難的離開床,跟著走向鞋櫃。
  「嗯…」寧次看著鹿丸的側臉,即刻決定了晚餐。
  「烏龍麵好了。」

  04

  「中午去吃飯,然後順便送你到會所……鹿丸你有沒有在聽?」
  「嗯…有有……」
  「然後我下班去找你,再去吃晚餐……鹿丸?」
  「嗚嗯……」
  那人已經熟睡。
  寧次無奈的扯動嘴角,表情認命的將背上熟睡的鹿丸往上推了一些,繼續往兩人所居住的公寓前進。
  背上熟睡的傢伙安穩的咂嘴,一會兒又響起淺淺的呼聲。
  鹿丸在店裡被人灌了幾口酒,然後就不醒人世,直到寧次寫滿一臉不悅的背起鹿丸消失在麵店門口,灌酒的人們都不敢吭一聲。
  以後不能讓他喝酒,寧次在心底記下,想起他沒吃完的麵還有點不捨,太浪費了。
  沒多久寧次已經站在鹿丸的公寓大門前,他叫醒瞇著眼的公寓主人。
  「鑰矢呢?」
  「唔……」東翻西找。
  「嗯…忘記帶。」
  「什麼?」
  寧次晃晃背上的人,那短短一句極有可能是尚未醒酒的囈語。
  「嗚、嗚…別晃,我頭好痛……」
  「頭痛就快點把鑰矢拿出來開門!」
  「就跟你說我沒帶……嗚呃!」
  寧次身形一滯,還來不及閃躲便被吐了滿身。
  「……我想吐。」
  「不要吐完了才說!」
  看著說完話便再度陷入沉睡的傢伙,寧次頗有被人始亂終棄的感受。

  05

  隔天一早,鹿丸在自家床上醒來。
  「呃、頭好痛,下次不要喝酒了……。」
  他慢慢爬下床,正打算去廁所梳洗一番。
  「嗯?」
  不料卻在下床時,一腳踩上某種溫熱物體。
  「這個觸感好熟悉……?」
  鹿丸連看也沒看,繼續赤腳在溫熱物體上蹭來蹭去。
  「……鹿丸,腳拿開。」
  「原來是寧次。」
  溫熱物體、不,寧次一把抓起鹿丸不安分的腳踝,保持這樣的姿勢站了起來。想當然,鹿丸就這樣在床上翻了過去。
  「嗚嗚,我的頭…。」
  然而宿醉未醒,稍有震盪便像一整個師在頭頂行軍,疼痛的聲音彷彿能夠具象化。
  「……誰叫你要喝酒。」
  寧次放開手,任由他在床上縮成一團,語氣閒涼之程度可媲美興災樂禍。
  待疼痛稍霽,鹿丸在床沿坐起身,看著略顯疲態的寧次,再看看凌亂的室內。
  「是我沒整理嗎?」
  「有一半是。」
  「……另一半?」
  不需要詢問就已心知肚明,鹿丸眼前的窗子明顯被破壞,窗下的物品歪歪斜斜全倒成一堆。
  「寧次,你……闖空門?」
  「才沒有!」
  被元兇這麼說,寧次心中升起些許憤恨。
  「那你為什麼會在這?……夜襲?沒想到寧次有這種嗜好……」
  「不是。是你吵著要睡自己的床,我迫不得已只好破窗。」
  「幹麻破窗,這樣比較刺激嗎?我有帶鑰矢啊……」
  說到最後,語尾不禁逐漸轉變為氣聲。鹿丸摸著空蕩蕩的口袋,房間一角被棄置的銀色物體突然變得莫名刺眼。
  「抱歉,寧次。」
  他誠摯的道歉。
  「沒關係,但下次不准喝酒。」
  鹿丸點頭,此時腦中又浮現了一絲疑問。
  「我昨天是怎麼鬧的?」
  「……嗄?」
  「我說,你可以讓我安份的方法很多吧?憑你不難吧?」鹿丸的腦袋裡又閃過幾個可能性,但不論如何事實都在寧次手上。
  「怎麼樣?」
  他一邊說一邊走進廁所。
  說到昨天,寧次深吸一口氣,那不知道該稱為夢魘還是天堂。半夢半醒的鹿丸相較於平常極為嫵媚動人,就先不計較自己略為窩囊的表現,會對相識多年的朋友產生不正當的妄想,寧次寧願被當成闖空們的小偷或夜襲的色狼。
  「欸欸,寧次?」
  久久得不到答案的鹿丸從廁所探出一顆頭。
  「……總之就是這樣了。」
  很敷衍的答案。
  「倒是,你的掃晴娘怎麼怪怪的?」
  「……也許因為是個麻煩女人送的。」
  廁所裡傳出鹿丸被毛巾悶住的聲音。
  「這個掃晴娘大概派不上用場吧。」
  窗框上的掃晴娘轉個圈,笑著臉面對寧次。

  06

  『啪咑』
  「啊,下雨了。」
  這時是下午,兩人正準備前往夏日祭典的會所。
  雨一滴一滴越打越大,剎那間視線被埋沒在整片雨意朦朧之中。
  「鹿丸,不要拖拖拉拉!快跑!」
  兩人在雨中熱情奔跑(?),但儘管全力衝刺,衣服的布料仍然吸收了水氣、變得沉甸甸的,更不用說幾乎是溼透的褲子,更影響行動。
  兩人最後在一處有屋簷的店家避雨。
  「看樣子,要準時趕到會所是不可能了。」
  寧次盯著滂沱大雨嘆息。
  「你也看到了,這不是我的錯,完全是雨的關係。」
  鹿丸有些慶幸掃晴娘怠忽職守,而且……
  他望向寧次垂下的長髮,一滴滴的水珠掉落在腳下的水窪中,讓他情不自禁伸手抓住垂下的鬢角。
  「好像昨天沒吃完的烏龍麵。」
  「喂喂……」
  寧次拉下摧殘他長髮的手,看了看雨勢。
  「這裡離公寓大約五分鐘,跑快一點說不定能換上乾衣服到會所。」
  「那不是要很趕?太麻煩了……」
  「不論如何總要回去換衣服吧?」
  也對。
  因此兩人又一次在雨中狂奔著,原本尚為半乾的衣服這下全溼透了。
  回到公寓,鹿丸趕緊掏出鑰矢來開門,卻見寧次摸摸口袋,臉色難看。
  「你忘記帶鑰矢了。」
  「嗯,麻煩你借我一套衣服。」
  太過正經的回答,讓原本有意思興災樂禍的鹿丸,霎時間什麼都說不出口。
  「……進來吧。」
  進門,鹿丸從衣櫃裡隨便掏出一套衣服交給寧次,然後指著廁所。
  「你進去裡面換。」
  「…你不用廁所嗎?」
  「太麻煩了,這可是我的房間。況且要是我出來撞見你裸體沒關係嗎?」
  那你被人撞見就沒關係嗎?
  寧次原本想反駁大家都是男人坦承相見有什麼好害羞等等,但昨晚筋疲力盡的景象如走馬當跑過,他當下決定不再堅持。
  聽見廁所門鎖上的聲音,鹿丸盯著大雨,雙手開始剝下黏在身上的濕衣服。
  掃晴娘被風吹動,裙擺飛揚的同時也回了頭,臉上用筆隨意畫上的笑臉被雨溶掉,看起來像哭了一樣。
  「很難過似的。」
  鹿丸在嘴裡嘟囊,換穿衣服的速度不自覺慢下來。
  「鹿丸,我……抱歉。」
  在廁所裡待了好一陣子的寧次一開門,卻看到一副活色生香的景象。
  溼透的黑色長髮蜿蜒伏在裸露的光滑背脊上;帶著一點情色味道,雨水沿肌肉線條滑動,即使看著、也讓人不自覺感到搔癢。肌膚沾染水氣,感覺滑膩,彷彿只要用力按壓就會浮現淡紅色的印記。
  『想讓他在手中綻放。』
  寧次的眼前閃過這麼一句像是成人小說的句子,使得他腦袋快速沖血,感覺有些暈眩。
  「寧次,你在幹麻?」
  「沒、沒什麼。」
  調整呼吸,寧次打開門。
  「都是男人,坦承相見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?」
  這原本應該是自己的台詞,寧次現在的立場有些接近初入婆家,羞怯的小媳婦。
  「欸,寧次。」
  鹿丸走近窗框,拿下被雨水打濕的掃晴娘。
  「你早上說掃晴娘怎麼了?」
  被雨水打濕的掃晴娘讓人聯想到『衣袖濕,淚始乾』這句話,若是將她比喻成人,就是哭成熊貓眼的少女。
  「掃晴娘的用法錯了。」
  「啊?」
  「這和達摩不倒翁有相似之處。」
  「不是掛上去就好了?真麻煩……」
  寧次接過掃晴娘,靠著床鋪坐下,鹿丸也跟著擠在他身旁。
  「達摩不倒翁是許願時畫上一眼,願望達成時再補上一眼。」
  達摩不倒翁,據說是模仿日本禪宗達摩打坐時的神態製成。市售的達摩不倒翁大部分都不繪有眼珠,人們會在許願的時畫上一眼,願望達成時再畫上一眼;這個習俗是根據江戶時代末期,日本遭天花肆虐,不少人因此失明,因此人們相信藉由為達摩不倒翁畫眼珠的方式,能保佑自己與家人的眼睛健康。
  「掃晴娘則是兩眼都不畫上,等到真正放晴了再一起畫上。」
  寧次指著掃晴娘哭花的臉說。
  事實上在日本的花柳界內,也有替掃晴娘淋上酒以祈求天晴的方法。
  「那井野送我的掃晴娘有什麼用?當擺飾?」
  「夏天的午後雷陣雨是很平常的。」
  鹿丸從寧次手中拿走掃晴娘,指尖在寧次稍嫌寒冷的手上留下像星火的溫度。
  「這樣啊,真麻--」
  剎那間,鹿丸欲語的唇被輕柔覆蓋。
  此時鹿丸的眼裡只能看得見寧次被放大的臉,全身剩下心臟敲擊的聲音,寧次輕輕扶住他下巴的手存在感如此鮮明,使得鹿丸有些情不自禁忌妒剛剛被他握在手裡的掃晴娘。
  幾乎要消失一般的輕柔,寧次退開來。
  「抱歉,不會再有下一次了。」
  鹿丸依舊沉浸在不久前的溫柔,耳際不斷發燙,他想像自己的模樣,應該就是紅著臉縮在雙臂之間吧?
  「寧次……」
  「我一時情不自禁,如果你要怪罪,我不會脫逃的。」
  說著,自己的臉頰也開始發燙,這種溫度有讓人小鹿亂撞的吸引力,再來幾次也不會覺得厭煩吧?
  鹿丸制止他的道歉。
  「我、我相信有同性之愛這種事,但我不曉得我有沒有這種天份接受你……」
  好像緊張過度,鹿丸有些上氣不接下氣。
  「這樣嗎?」
  寧次露出讓人安心的笑,一手搭上鹿丸的肩膀,掌心的溫度透過乾燥衣料暖了肌膚,兩人靠在一起,像是連心臟的頻率也同步了。
  反正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習慣。
  哭花臉的掃晴娘被遺落在腳邊。
  很快的,天就放晴了。

  *07*

  【Happy Birthday to YOU.】
  祝你生日快樂,親愛的greendre。
  這一整年真是給你添麻煩了,生日那一天就好好休息吧?
  給你的生日賀文我苦惱好久,真是寧鹿苦手(笑)
  這一次也是沒頭沒尾的,不過總算是寫出來了,算一算我寫過的同人文不超過五篇呢:P
  這算是值得紀念的一件事吧?(毆飛)
  不論如何,在出生的這一天,算是我們經歷太初的日子。
  一整年的風雨至今看來如同晨間露水般,也許經過十年再來回顧今天,會感到又好氣又好笑。
  不,那時或許會因為生命而感動吧?話說回來我今年不過十六歲,猜測我二十六歲的事簡直像是說夢話一般。
  不論如何,祝你生日快樂,祝你每一年的生日都這麼快樂。

  *
  Bey
  下午 01:58 2006/7/11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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